动力电池是否会涨价，牵动着行业内外的神经光。近来，在原材料涨声一片的背景下，新能源汽车锂电池涨价潮或有扩大之势。日前，鹏辉能源、国轩高科等动力电池企业已经发出涨价函。
“所有订单将执行大宗联动定价;所有已接但未提货的订单需重新议价按新价格执行;对账期较长的客户全面缩短账期;逾期欠款客户暂停发货……”10月13日，主打新能源汽车磷酸铁锂电池的鹏辉能源发出涨价通知，打响了动力电池企业涨价第一枪。
截至目前，还有多家动力电池企业并未涨价，但原材料涨价给企业带来了巨大压力。“相比于去年，今年碳酸锂价格涨了4～5倍，叠加执行‘双碳’减排措施的影响，整个动力电池行业的成本压力陡增。新能源汽车市场稳步发展的前提是，动力电池成本能否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中航锂电乘用车事业总经理谢秋所言，道出了控制电池成本对发展新能源汽车的意义。
价格飙升涨价函纷飞多种原材料调价
今年以来尤其是下半年以来，动力电池生产所需的碳酸锂、氢氧化锂、聚偏氟乙烯(PVDF)、六氟磷酸锂、电解液等原材料价格持续上涨。近来，也有动力电池原材料企业发出涨价函。
“涨价措施在10月10日至11月9日期间实施，本公司的金属锂产品售价将每吨提高10万元。”赣锋锂业在致客户函中称，这一方面是因为原材料成本上升，另一方面是因为个别地方的工业用电供应价格有阶段性浮动。目前，赣锋锂业是碳酸锂等部分动力电池化学原材料全球最大生产商之一，同时也是新兴固态电池原材料之一金属锂的供应商。
10月19日，锂电池产业链交易报价系统显示，当日碳酸锂报价达每吨20万元，相比今年年初价格涨幅达到233%;电池级氢氧化锂均价每吨18.99万元，比年初的价格增长超过200%;六氟磷酸锂报价每吨52万元，涨幅近400%;聚偏氟乙烯价格较年初上涨超100%;钴材料价格较年初上涨了60%。同时，磷酸铁锂正极材料由年初的每吨3.5万元上涨到如今的每吨6.5万元;三元523动力单晶材料的价格由年初的每吨11万元上涨到每吨20万元;人造石墨负极材料由年初的每吨3.2万元上涨到每吨6万元;电解液由年初的每吨3.5万元上涨到当前的每吨11万元。
两大因素关键原材料进口受限车市需求走高
原材料持续涨价，背后原因是什么?广东工业大学新能源材料研究中心研究员陈新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一是今年以来，国内新能源汽车产销逆势增长，实现月度“九连增”。由此，对动力电池的需求出现较大幅度增长，并将需求向上传导;二是多家动力电池企业为满足新能源整车企业电池需求，几乎满负荷甚至双班生产，也使原材料供应进一步趋紧;三是国内锂电池原材料本就供应不足，很多要靠进口，但今年以来，进口一方面遭遇海运涨价及运力紧张双重挤压，另一方面主要进口地之一的澳大利亚相关矿业公司，自今年7月开始采用竞价竞拍销售模式，导致出自澳大利亚的矿产原材料价格日益走高。
来自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的数据显示，9月，我国动力电池装车量15.7GWh，同比上升138.6%，环比上升25%。正因如此，今年以来动力电池原材料供不应求，有的原材料生产企业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
“目前，除了锂矿原材料要大量进口，动力电池所需的镍也主要依靠进口，印尼是镍的主要产地，产量占全球1/3，而印尼已经禁止镍矿石出口，致使其他地区的镍资源遭抢购并且价格上涨。”浙江新能源技术应用研究院研究员陆安程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介绍，就原材料而言，一是主要来自刚果等地的钴资源也遭遇国内外动力电池企业抢购，价格飞涨，特斯拉曾要研制无钴电池，但目前条件下，完全不用钴的动力电池技术难度较高;二是已经有电池企业开发钠离子电池，因为钠的供应较为充足，但钠离子电池能量密度较低，难以替代锂电池;三是全球在推进减碳，致使全球车企共同发力新能源汽车，由此对动力电池的需求空前高涨，导致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一路上涨。
消费市场整体平稳未现冲动抢购
原材料涨价推动了动力电池生产成本上升，是否会将涨价预期传导至整车市场呢?记者为此进行了走访调查。
在北京的几家4S店，多位消费者表示，动力电池成本增加不应该转嫁到整车售价上。“已经看了几款电动汽车，其实相比燃油车，电动汽车售价偏高，像多个品牌的电动SUV售价都在30万元至40万元甚至更高。我们买电动汽车就是因为充电比用油便宜以及还有优惠，但如果因为动力电池涨价导致整车售价提高的话，我可能就不考虑买电动汽车了。”在北京一家4S店，正在选购电动汽车的梁先生向记者说，如果电动汽车涨价，等于把企业的负担转嫁到了消费者身上，但好在现在还没有涨价。“现在消费者都比较理智，不会像前些年那样有点风声就去冲动性抢购。”
另几位消费者的意见则不同。“虽然看上去国产电动汽车比燃油车价格略高，但动力电池质量及安全性、续驶里程等指标都比前几年有了很大的提高。”一位准备买电动汽车的白领小于告诉记者，国产电动汽车的智能网联、自动驾驶等功能也比有些进口或合资电动汽车配置先进，所以，即使因为电池成本上升电动汽车涨价的话，只要浮动在合理范围内，消费者也是可以接受的。
还有的消费者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这一问题。“不仅包括动力电池，其他很多产品的原材料都面临涨价，但并没有反映在终端产品上，例如高端智能手机、智能大屏幕电视等产品还在降价。如今的电动汽车与传统燃油车在构造上有很大不同，完全可以通过科技手段降低成本，不一定非要把价格当作惟一的杠杆和手段，把增加的成本转嫁到消费者身上。”某4S店负责人告诉记者，如果电池生产成本高了，首先建议电池企业通过研发功能相当的电池新产品来规避价格高的原材料，使用平价原材料;二是在生产工艺上作文章，通过智能化、数字化等手段来提高原材料的利用率。
车企和经销商尚可应对上涨压力提价更为谨慎
电动汽车经销商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目前我们还没有接到涨价通知，今年以来我们店里的电动汽车卖得都不错，我们也知道，动力电池等原材料在涨价，而且芯片也持续紧缺，但今年以来，特斯拉相关产品的价格还有小幅下浮，多家国产电动汽车的优惠措施并未减少，所以今年以来电动汽车的供应和销售显著好于前两年。”北京海淀区一家4S店经理陈武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表示，经销商也很担心，如果电动汽车因为动力电池原材料的原因带来整车涨价，这对花费了数年时间好不容易培育起来的电动汽车市场会产生一定负面影响，很多消费者可能会转向购买燃油车和外资品牌电动汽车，因为现在不仅国产的燃油车质量很好且价格便宜，另一方面，如果本土品牌电动汽车涨价，就很难与特斯拉等外来品牌竞争。
北京朝阳区一家4S店的销售经理杨小军则认为，尽管目前还没有电动汽车厂家发出涨价函，但未来是否涨价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们曾经问过相关车企，车企都没有作出涨价与否的明确回复。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今年9月，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35.3万辆和35.7万辆，同比均增长1.5倍。1～9月，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216.6万辆和215.7万辆，同比分别增长1.8倍和1.9倍。杨小军表示，今年以来国产电动汽车销售情况一直很好，他们也理解动力电池原材料涨价给电池企业和整车企业带来的成本压力，但国内电动汽车市场多年来已经形成的消费认知是，电动汽车只能降价或有优惠措施，如果突然涨价估计消费者心理上会难以适应，因为大多数消费者认为汽车及电子产品的大趋势都是降价。“现在的电动汽车市场刚刚培育起来，还不是特别稳固，所以，从消费者的消费心理及消费习惯来看，希望车企对整车价格的上浮一定要谨慎。”他建议，为进一步把电动汽车市场培育好，更长远的做法是通过扩大销量提高利润，而非涨价。
“近两年来虽然补贴开始逐渐退坡，但国内电动汽车市场逐渐向好，固然与电动汽车有诸多智能化、自动驾驶等配置对主流年轻消费群体的吸引力有关，同时也与适中的整车售价及优惠措施有关。”华泰证券分析师凌岳斌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表示，之所以现在车企还没有提高电动汽车售价，表明车企和电池企业都在想方设法消化动力电池的成本上涨，他们对终端产品提价更为谨慎。
目前国内品牌电动汽车经过数年技术积淀及经历市场历练之后，大多处于上升期，也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发展机遇期。尽管遭遇“缺芯”、电池原材料涨价等暂时性、阶段性难题，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或“卡脖子”的地步。因此，如果企业能认清本质，从市场培育和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去看问题更好。“当然，是否涨价，决定权还是在车企手中。”凌岳斌表示。
二手车商电动车仍是“烫手山芋”不乏借机炒作者
对于二手车，消费者同样担心电池涨价。“本来想买辆二手电动车先用着，但到二手车市场一看，可选的二手车型非常少，而且价格呈现两极分化。”在北京亚运村二手车交易市场，前来看车的马先生向记者表示，一种是车龄两三年以内的二手电动汽车，价格几乎接近新车的价格，二手车商家说电池肯定没问题，而且电池很可能要涨价，要买就赶快买;另一种是五六年以上的二手电动汽车，的确很便宜，甚至两三万元就能拿下，但问题是电池状态较差，需要消费者自己掏钱换电池，而旧的能用的电池几乎没有，换新电池至少要几万元，如果电池再涨价，买二手电动车就不划算了。
另有消费者对此也有共识。“现在电动汽车的电池价格占整车售价的1/3至1/2，是电动汽车上价格最高的零部件，现在二手电动汽车市场也在传动力电池要涨价，虽然实际上还没有涨价，但似乎成了二手车商促销的一个新套路。”消费者常先生介绍说，二手车商很善于利用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来促销，但即使动力电池涨价，也与二手电动汽车市场关系不大，因为消费者买二手电动车，一般不会再花较高的价钱去换新电池，一种情况是看二手电动车能凑合用几年就行，另一种情况是动力电池不行的二手车，一般可能就没人要了。
二手车商也有自己的说法。“现在都不愿收或卖二手电动汽车，本来利润就低，如果说让我们再换电池，一方面二手车价格就会比较高，消费者难以接受;另一方面虽然告诉顾客电池要涨价，但如果电池真的涨价，二手电动车的生意将更难做，我们也不希望电池真的涨价。”一位二手车商告诉记者，现在二手车市场上几乎没有专门做二手电动汽车生意的二手车经销商，就是因为利润低、不赚钱，大多都是在卖二手燃油车的同时捎带着卖几辆二手电动汽车。
未来走势原材料商继续看涨车企积极寻求替代材料
动力电池原材料涨价潮会持续多久，不同的视角有不同的答案。
原材料供应商普遍认为，目前市场还看不到顶，短期内价格上升趋势不会改变。“从全球市场来看，新能源汽车是一个巨大的发展机遇，动力电池需求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持续增长，原材料的需求会一直被看好，所以价格即使有波动也不会幅度太大，涨价可能会成为一种趋势，这对上游原材料企业有利。”禾丰锂业股份有限公司副总工程师姜泰全告诉记者。
动力电池企业也有自己的考虑。“面对原材料涨价，动力电池企业也不希望仅仅靠电池涨价去应对。”浙江浩迪新能源有限公司总工程师韩玉文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方面，动力电池企业会想办法自己解决由原材料带来的成本上升问题，如通过技术创新，减少成本较高的材料的用量，以平价的材料来生产同样性能的电池产品;也可以用更为先进的智能化、数字化工艺来降低制造成本，而且国内规模较大的动力电池企业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同时，动力电池原材料涨价只是一种阶段性的市场现象，或将随着国内矿产勘探采掘取得进展，国外多渠道进口及海运运力提升、运费降低，以及动力电池本身技术进步加速等情况改善，使原材料价格降下来。“所以，动力电池原材料涨价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他认为。
在动力电池企业的技术创新方面，谢秋表示，镍锰酸锂是下一代正极材料的候选，通过测算，现在的中镍单晶五系、六系三元锂电池材料中，锂的实际应用效率只有70%，其他30%不参与充放电，这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而如果使用镍锰酸锂技术路线，参与反应的锂应用效率可以达到95%，与磷酸铁锂的利用率相近，而且能量密度较高。“因此，从成本和资源的角度，低镍高锰是下一代电池候选材料。”谢秋表示。
对此，行业人士也有较为客观的分析。“从市场角度看，动力电池原材料涨价属于一种市场行为，会出现阶段性起伏。”招商证券分析师杨永年向《中国汽车报》记者介绍说，一是因为临近年末，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都在冲销量，导致动力电池及其原材料供应趋紧，价格上浮是市场需求的反映;二是虽然今后数年中，新能源汽车会有较好的发展前景，但如今的动力电池技术也在快速演进，相关电池企业发布了无钴电池、钠离子电池、半固态电池等创新产品，其共同特点是对传统的动力电池材料进行了创新，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目前的原材料涨价潮;三是有部分动力电池企业与整车企业联手，积极消化原材料涨价带来的成本上升问题。因为无论是动力电池企业还是自主品牌整车企业都很清楚，当前外资、合资、自主品牌新能源汽车在国内市场同台竞争，涨价会削弱自主品牌新能源汽车的市场竞争力，无疑对自身不利。
“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高企或许不会持续太久，从多家动力电池和整车企业的反映看，大家都在竭力消化原材料带来的成本上涨压力，因为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推动新能源汽车市场稳步发展。”陆安程表示。
(记者 赵建国)
